一、文脈傳承 1、儒學精神一個地域的繪畫往往是其地方精神文化的一種反映,山東花鳥畫在當代畫壇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這種位置與齊魯大地深厚的文化積淀是分不開的。齊魯大地是儒家文化的誕生地,孔子、顏回、子思、孟子這些先哲們留給山東畫家們的,是一份最厚重、最扎實的關乎人生哲學上的精神積淀!爸居诘馈⒕佑诘、依于仁、游于藝”,“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這些先賢之言都成為齊魯大地上有志之士時常用于自勉的心靈炬火。齊魯畫家的精神與儒者精神是相通的,在山東花鳥畫家中,畫者與儒者精神的合一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一種仁者之心。宋代理學家程顥說:“醫書言手足瘺痹為不仁,此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諸己,自不與己相關,如手足不仁,氣己不貫,皆不屬己!保ā抖踢z書》卷一上)“仁”就是人對他人,對世界的一種關心,一種興趣,一種感知。這種對大千世界,大到泰山、黃河,小到一棵松、一株竹、一朵蘭花,以一種仁愛之心,給予一種“同情的理解”,這種“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的仁者之心,對于山東的花鳥畫家們,可以說是十分熟悉的感受。這種仁者之心,是儒學精神與花鳥畫精神契合的根本。第二是對道的追求。畫既是技,也是道。沒有扎實的技的操練,空談論道,只能離道愈遠,但是心中更高的對“道”的追求,而斤斤于“技”的考量也成不了大畫家。山東的花鳥畫家,在重視技的前提下,對于“道”這種形而上的存在,從來都是仰之彌高,鉆之彌堅,從來沒有停止過追求。第三是對德的依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坤即是大地。在山東畫家們看來,花鳥畫是一種依托于大地的藝術,雖有鳥飛魚躍,終是不離故土。生于齊魯大地濃厚的厚德教、重禮儀的這種土壤中,德藝雙馨,當然成為山東花鳥畫家們的自覺的追求。 2、文人畫傳統自宋代以來,儒家精神在繪畫上,更多地融入了文人畫傳統中,陳師曾說:“文人畫之要素:第一人品,第二學問,第三才情,第四思想;具此四者,乃能完善。蓋藝術之為物,以人感人,以精神相應者也。有此感想,有此精神,然后能感人而能自感也!敝匾暼似、重視思想性與精神性的發揮,與孔子的“志于道、居于德、依于仁、游于藝”是完全一致的,而要求“能感人而能自感”正是儒家詩學“興、觀、群、怨”精神在繪畫中的體現。山東畫家對文人畫傳統的體認是深刻的,齊魯大地深厚的儒家文化精神傳統使他們對文人畫的四種要素,有一種天然的親近,血脈上與之相連。重人品、重學問、重才情、重思想,是山東花鳥畫家的共性,也是對文人畫精神的繼承。當代美術史家阮璞曾把文人畫分為文人正規畫和文人墨戲畫兩種類型,山東花鳥畫家大多都是具有繪畫造型功力的文人正規畫的畫家,但是很多山東花鳥畫家骨子里也都有文人墨戲的渴望。山東多寫意大家,還有些畫家其畫風甚至已經逾越了傳統寫意的邊界,這無疑是文人畫個性精神的一種現代式的張揚。 3、學院傳統近代以來學院美術教育,為中國畫帶來深刻的改變。山東花鳥畫,與學院美術之間,淵源頗深。建國前俞劍華任教于新華藝專,培養出于希寧、徐培基等山東畫家;建國后山東藝術學院等一批院校的建立,培養出了大量的花鳥畫人才;全國其他藝術院校尤其是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原浙江美術學院)等也為山東培養了很多人才,并帶來了紛繁多樣的現代藝術理念的影響及藝術上不同風格的交融。這里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藝術院校不僅培養了人才,而且也幫助營造了山東花鳥畫壇的多元、開放的格局。如建國前于希寧在新華藝專求學,深得海派花鳥畫的金石氣息;畢穎之求學于北平大學藝術學院,由齊白石、陳半丁等指導,得京派真傳。又如,畢業于浙江美術學院的郭志光、李波,也為山東帶來了很多浙江美術學院的好的東西,如不斷探索,重視材料,重視繪畫肌理的制作等。而除了純美術院校之外,如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山東輕工學院、青島紡織學院、青島工藝美術學校等也培養過一些花鳥畫家,他們不同的藝術傾向,包括工藝美術中一些特殊工藝方法及裝飾風格等,也都對山東當代花鳥畫繁榮起到了作用。 4、民間藝術傳統齊魯大地上,民間藝術資源是十分豐富的,這既是山東花鳥畫取法的資源,同時也是花鳥畫存在的文化環境,聞名世界的漢畫像,為花鳥畫創作提供了豐富的圖像資源,也給予畫家很多啟迪;濰坊的年畫及風箏工藝,淄博的玻璃工藝等都增加了地域的文化厚度,也為花鳥畫繁榮產生了促進作用。其他如平度的剪紙、濰坊的泥塑、菏澤的面塑等都使山東具有了濃厚的民間美術的氛圍。在這種氛圍中,花鳥畫家體會到的是民間的傳統資源與當代生活的和諧共生,融合無跡,得到的是民間藝術精神這一源頭活水不斷滋潤與澆灌。在如老一代畫家中陳壽榮,就是一位兼擅風箏制作的工藝美術大師,而自學成材的乍啟典,更長期從事木工雕刻。當代中青年畫家中,有意識地吸取民間藝術的一些要素,運用到自己的花鳥畫創作中的,也很常見。更重要的是,山東的花鳥畫家,其畫法往往是雖有文人畫之高韻,但少用文人畫之孤獨、冷寂的意境,其根本原因在于儒家入世精神的主導,但同時,民間藝術的影響也是其中重要因素。二、時代與地域 1、老一代畫家早在二十世紀之初,畫家松年,即在濟南成立“枕流畫社”并自任盟主。其后劉秩東、黃固源、李眉川等都曾長期活躍于山東花鳥畫界。老一代畫家中,李苦禪、崔子范、郭味蕖、于希寧、柳子谷、孫其峰、張朋都是在全國具有很高知名度的大家。李苦禪、崔子范、郭味蕖、孫其峰建國后居住都不在山東,但他們對山東花鳥畫家的影響是巨大的,這中間既有直接的幾位大師對山東畫家的師法授受、傳道解惑,更有人格上的感召、心靈上的呼應、精神上的私淑。山東畫家中親得白石老人教誨的有傅星伯、畢穎之、王天池,得到李苦禪親自指導的有王炳龍、宋新濤等。而于希寧、柳子谷、張鶴云、張朋在山東曾長期從事中國畫教學,他們不僅以自己的藝術創作,貢獻于中國當代的花鳥畫,更以園丁的形象,培養了大批優秀畫家。尤其是于希寧,從山東師范學院藝術系到山東藝專再到山東藝術學院,其對山東的花鳥畫教學乃至整個美術教育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王小古、張茂才、岳祥書、畢穎之、曹更生、劉笑飛、傅星伯、郝保真、陳壽榮、吳天墀等都是在建國前即活躍于花鳥畫領域的畫壇宿將,這些老一代畫家,畫技精湛,人品高尚,個個都有自己的絕活。王小古、郝保真的牡丹,張茂材的水禽,傅星伯、陳壽榮的鷹,吳天墀的虎等,都曾得到過評論家的激賞,也受到了廣大民眾歡迎。乍啟典、張鶴云、隋易夫、馮憑、宋式云、孫墨龍、魏啟后都是花鳥畫界的長青樹,至今還不斷地為人們奉獻著優秀的作品。乍啟典大器晚成,氣勢雄悍,張鶴云天趣盎然,隋易夫頗有逸氣,孫墨龍一片化機……。魏啟后雖更以書法著名,但其花鳥竹石,亦為民間寶愛。馬龍青、王企華、崔輝、董建、張雷白、張建時、宋新濤、胡翹然、張聯珠、閻學曾、王炳龍、孔端甫、于善英等名家也都在畫界具有很高聲譽。郭志光、齊辛民、楊文仁、楊象憲、史振峰、譚英林、尹延新、彭昭俊、劉克訓、曾昭明、馬世治、王立志、吳玉田、牛錫珠、劉世俊、孫愛華在當下的中國花鳥畫界,依然十分活躍,并對中青年一代的持續產生著影響。郭志光“有吳潘遺意而不為所囿”,揮灑彩墨,很有張力;齊辛民富巧思奇趣,楊象憲淡雅寧靜,譚英林、彭昭俊、尹延新皆師從于希寧,深得其旨,畫風寓生動于嚴謹之中……。這些老畫家都有著很高的造詣和獨特風格,在全國花鳥畫壇,亦具有相當高的地位,足以模范后學。 2、中青年畫家與全國其他省市相似,山東的中青年畫家,大多是在七十年代走上畫壇的。這些畫家大多是科班出身于各藝術院校,受過比較系統的專業訓練。美術院校在專業上注重培養學生的基礎能力、整體觀察能力和敏銳的藝術感受力、藝術創作力;通過集體教學與個別輔導的結合,既強調專業基礎也注意培養學生的藝術個性,能夠營造美術專業的氛圍,建立良好的美術活動平臺。院校教育以注重思維訓練、強調文化素質以及扎實的造型技能培養為美術事業的發展和藝術創新提供了保證。李波、沈光偉、唐秀玲、劉玉泉、韓瑋、馬林春、盧東等都是畢業于藝術院校,然后又在藝術院校任教的畫家,他們沿續著于希寧、柳子谷、張朋、郭志光、譚英林、彭昭俊、孫愛華等老一代畫家的教學傳統,都帶出了一大批優秀學生,在中國畫界產生了廣泛影響。他們是新興美術教育的直接受益者同時也是新一代的傳承者,是與美術新教育體系同步發展的花鳥畫精英。他們中間,李波畫風多變,形式感強烈,唐秀玲以工筆加巖彩畫法而顯清新,沈光偉、劉玉泉深得于希寧畫法真傳,韓瑋、馬林春更注重向傳統的切近。房新泉、上官超英、杜華、鄭向農、顏泉、韓墨、胡石、王有志、王盛華、喬法理、馬碩山、任寶忠、秦海、雷家民、楊文森、陸山、張大慶、蘇宗勝、徐先堂、朱全增、姚秀明、聶鴻立、孫華進等畫家,大多也都曾在各專業藝術院校學習過,有的還多次游學京、滬、杭,現在都分別為各級美術家協會、畫院或其他美術機構的負責人與專業畫家。他們通過各自的創作,在畫壇取得了影響與聲譽。如房新泉以熱壓、沖漏等創新技法而吸引眾多追隨者,鄭向農以重彩及平面構成而顯現新意,韓墨、雷家民以形式探索而頗受關注,顏泉、胡石、王有志、秦海、張大慶、蘇宗勝則更多地強調對傳統筆墨在繼承中創新,王盛華在點彩與沖破間尋找平衡的效果,馬碩山融傳統意趣與形式構成于一體,朱全增墨彩相融,徐先堂刻苦寫生并收到效果……。無論是處身于學院還是身在各級美術家協會、各地畫院,山東的大批優秀的中青年畫家已成為畫界的中堅:辦展、出畫冊、參展、參賽、得獎……他們是活躍在中國當代花鳥畫界的不可忽視的力量,其豐富的創造活力與很高的藝術水準正引起全國美術界日益關注。除了前面已經提到那些畫家之外,如常春月、公丕炎、潘文斌、韓英偉、王征遠、王衛平、邵志杰、趙安民、于海龍、康仁君、陳文彬、陳福祥、王永勝、王有剛、張樂毅、趙先聞、李同安、趙英水、王廣華、張相三、何乃磊,都是山東花鳥畫界比較有影響的中青年畫家。 3、花鳥畫家的地域分布齊魯文化并非單一文化,而是一種多元文化,大的來說,有齊文化和魯文化,往細里說各地都有自己的文化傳統和非常有特點的文化精華。從花鳥畫來說,山東起碼有這幾個地方的文化是有自己獨特之處的。一是濟南。濟南在山東的文化地位當然不待多言,藝術院校及畫院、美術館、出版社等機構也很集中,當然為中國畫繁榮提供了很好的條件。濟南在1897年即有了著名畫家松年主持的“枕流畫社”,1932年又曾成立了“濟南國畫社”。百年以來,濟南一直是華東地區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也是畫家集中的區域。二是青島。青島作為一個同樣具有濃厚文化氛圍的城市,舉辦展覽等活動的氛圍很濃,產生過很多畫家,不少畫家最終落戶于此地。馬龍青、張朋、隋易夫等都是定居于青島的花鳥畫家。三是濰坊。濰坊有濃厚的書畫收藏的氛圍,美術教育起步也非常早。1921年郝保真等組織“益社”學習國畫,后來又擴大為“同志畫社”,劉秩東、陳壽榮、郭味蕖、于希寧等都曾參與其中,現在活躍在山東花鳥畫壇的畫家很多都與濰坊這種氛圍有關。四是淄博,淄博是一個民間工藝美術十分發達區域,淄博花鳥畫家往往直接或間接受到了這種民間工藝美術的影響,在他們的畫中往往會出現迥異于傳統文人畫的一些奇趣。淄博花鳥畫家齊辛民、馬碩山、任寶忠、蘇宗勝,甚至祖籍并非山東人的而任教于山東理工大學的李波,其花鳥畫都有這種地方文化的滲透。其他象菏澤、臨沂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景觀都成為全國著名的寫生基地,也出現了不少優秀的花鳥畫家。如菏澤的上官超英、臨沂的房新泉、顏泉、胡石、王有志等。三、題材與表現山東當代花鳥畫在題材上是有所開拓的,畫家們下南疆、探雪域、訪異國,見識了許多前代畫家從來沒有表現過的花花草草、奇禽異獸,這些都在他們的畫中得到展現,花鳥畫的領域,被大大地拓寬了,由新奇的事物,也自然帶來了對新的筆墨表現手法的要求,花鳥畫的筆墨語言也在無形中得到了豐富。畫家們還深入生活,大膽嘗試,把玉米、地瓜、大棚蔬果等,一一收入畫境,使藝術與生活的聯系更加緊密,從而超越了傳統花鳥畫一味偏愛文人畫冷逸之境的狹隘自娛,走向更加寬廣的當代生活。當然,更多的花鳥畫作品,還是以沿續傳統的花鳥畫題材為主。中國傳統花鳥畫,歷來強調主體與客體的統一,視“抒胸中逸氣”與“為天地萬物傳神”相一致,在花鳥畫作品中對花木草蟲、飛禽走獸皆賦予其人類的道德情操,所謂“花之于牡丹芍藥,禽之于鸞鳳孔翠,必使之富貴,而松竹梅菊,鷗鷺雁鶩,必見之幽閑,至于鶴之軒昂,鷹隼之擊博,楊柳梧桐之扶疏風流,喬松古柏之歲寒磊落,展張于圖繪,有以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臨覽物之有得也”(《宣和畫譜》卷第十五之《花鳥敘論》)。以客觀對象來展現主體的情思,并隨著主體的情感變化,提煉出客觀對象的主觀感受的相應變化。注重對客體的觀察、重視寫生與強調主體性情的抒寫,在花鳥畫家的手中并行不悖。從老一輩畫家于希寧、張朋、郭志光到中青年畫家房新泉、李波、沈光偉、上官超英都既強調寫生,同時又重視主觀情愫的表露,正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李苦禪、崔子范、郭味蕖、于希寧、柳子谷等老一輩畫家對山東花鳥畫壇的影響是巨大的。他們在花鳥畫的創作中既繼承古代文人畫家文化修養全面,重視筆墨,強調“心印”傳統的優長,又高揚“師造化”的大旗,尋求著花鳥畫中的真情實感,強化了花鳥畫的入世精神,使花鳥畫的重寫生的傳統和文人傳統有機的結合在了一起,呈現出清新健朗的整體畫風。他們在畫法上強調提煉,強調成竹在胸,強調一種在細心觀察、深思熟慮的基礎上任意揮灑,這些都深深地影響了建國后的幾代畫家。題材問題實際上也是形式問題,題材問題與藝術形式問題是不可分開的。在山東花鳥畫壇,有一些畫家特別偏愛的題材,如于希寧之于畫梅,柳子谷之于畫竹,陳壽榮之于畫鷹,張鶴云之于畫魚,張建時之于畫雞等等,不一而足。同時,還有一些大家共同喜愛的花鳥畫題材,如很多山東畫家都愛畫牡丹和荷花,以畫荷花、畫牡丹而知名的畫家很多。這一方面是因為牡丹是山東特產之一,菏澤牡丹天下聞名,吸引了畫家的眼球;而山東處于南北之間,又多有水澤景象,盛產蓮荷等。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儒家入世精神和厚德思想,使得大氣富貴,充滿人間熱情的牡丹和高潔、清涼,象征純潔德操的荷花深得畫家之心,大家都愛牡丹的富貴大氣、荷花的清水出芙蓉。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從藝術語言本身講,畫家們發現這兩種花特別適應于筆墨語言探索與創新技法的采用。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使得在各自探索的情況下,畫家們并不怕題材撞車,因為各人心中都有自己對荷花、牡丹的理解,有自己不同的畫法。畫家們在畫荷、畫牡丹的過程還探索出了各自不同的藝術手段,尤其是畫荷塘一類題材中,水法的運用得到了突破,已經超越了傳統的書法用筆和以線為主的筆墨語言局限,使得花鳥畫語言更加豐富起來,呈現出新的視覺奇觀。四、風格與形式 1、工筆老一輩花鳥畫家,在藝術上大都有過從工筆、到小寫意再到大寫意的一個不斷演化,逐漸突出自我與主體的過程。因此,不少晚年崇尚寫意的老畫家如郭味蕖、于希寧、柳子谷、王小古、郝保真、陳壽榮早年都有工筆之作,王企華曾學習工藝美術,其工筆花鳥頗有裝飾性效果;房潤蘭以大家閨秀而娛情于工筆花鳥畫,亦有較高水準。孫愛華工筆花鳥畫氣息靈動,得氣韻生動之旨。郭志光、楊象憲、譚英林、周作民亦有一些優秀的工筆作品。中青年畫家中唐秀玲、杜華、劉玉泉、姚秀明、韓瑋、盧東、徐先堂、馬林春、杜鵑等都在工筆花鳥畫方面顯示出很強的實力。強調寫生,強調精確的造型表現是他們的共同特征,而具體畫法上又各有不同,如唐秀玲對巖彩畫法的借鑒就頗有成效。唐秀玲的工筆花鳥畫作品還曾獲得全國美展的銀獎,徐先堂也曾在全國美展獲得銅獎。,在山東當代花鳥畫家手中,工筆畫已經與傳統的工筆畫法有了不同并突破了很多傳統的限制,受各種思潮影響,同時也出于藝術自身發展要求,在工筆畫中采用制作手段,已經成為常見現象。 2、寫意寫意,在受文人畫浸染頗深的山東花鳥畫家心目中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加上李苦禪、崔子范、郭味蕖、于希寧等名家的感召。山東花鳥畫家,寫意畫法當居主流。于希寧畫梅、畫紫藤,特別蒼勁、古拙,有文人寫意的崇高格調,又富有野趣,相較于傳統文人寫意,更有生氣和活力。而且寫實與寫意的交融,使其花鳥畫頗具現代感。于希寧在梅花、紫藤、果蔬等題材創作上都有突破與創造,尤其是其畫梅花,可以說達到了前人未有的境界。于希寧在一生的創作中,充分體現出不斷進取、弘毅深沉的儒者心襟。以于希寧畫梅花為例吧,于希寧曾說:“古人畫梅多是表現一種孤傲清高、不入流俗的情感,我最早畫梅也大抵如此。但隨著我對梅的感受的深入,已經不滿足于古人對梅的表現。梅花是我們的國花,它不同于一般的花草,梅的精神氣質玉潔冰清,鐵骨其本,傲雪凌寒,使人油然而生敬意。我覺得梅花的氣質尊嚴和我們的民族精神一脈相通,我要畫出這種精神。”從不滿足于古人對梅的表現,到上下求索,不斷變法,經過不懈的探索與艱苦磨礪,于希寧最終形成了自己的一系列筆法、墨法、章法和設色技巧,豐富了古今畫梅的技巧,提升了畫梅的境界。與傳統文人畫相比,于希寧的畫梅寫生成分占有相當大的比重,這與現實靠近,也是與大眾靠近,體現了與文人畫相反相成的一種寫實傾向,從而使現代花鳥畫顯得更有生氣,更有活力。貫穿于希寧花鳥畫藝術創作,是一種沉摯醇厚的儒者氣質,正是這種“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的精神,使其花鳥畫作充滿乾坤正氣,給人以昂揚向上的動力,使人精神更加豐富而深邃。王小古畫法十分全面,在取法于石濤、揚州八怪和海派基礎上多有創意。張茂材、郝保真、陳壽榮的寫意花鳥,氣息正大,有海派趙之謙、吳昌碩的金石之氣,又有自己獨特意思所在。傅星伯、畢穎之、王天池曾直接受教于齊白石,得到乃師的首肯。乍啟典、隋易夫、馮憑、崔輝、王炳龍、宋新濤、劉克訓等都深受齊白石、李苦禪影響。張朋的簡化畫法深得齊白石精髓。孫墨龍花鳥則頗有其兄孫其峰風范,別出心裁,新意頗多。郭志光畫風多有變化,在傳統寫意畫法基礎上追求變調,強調制作手段的運用,及色彩與墨水的相互融合。譚英林、彭昭俊更強調傳統的傳承,以及寫意畫法的規范性,并擴展花卉畫所涉及的范圍。上官超英畫風,強調整體,強調特定意象。與崔子范畫法既有繼承又有顯著的自家面貌。沈光偉對于希寧畫風強調精神繼承,在用色、用筆上都有創新,以學院式的嚴謹治學態度來探索花鳥畫各種意象表現,富有想象力和啟發性。胡石、王有志、馬林春等更強調傳統文人畫氣息的捉摸,以今之描摹光影之筆,求古文人畫之意境。秦海既繼承了傳統筆墨語言,同時形式上亦有新的探索。盧東則向西畫借鑒有益的元素。 3、現代風格當代山東花鳥畫風,是豐富多樣的,在傳統工筆寫意之外,也有很多創新的風格,難以一律。尤其是中青年畫家中,對現代性的探求更為突出。這種現代性訴求在老畫家郭志光、齊辛民那里已有體現。在房新泉、李波、鄭向農、韓墨、雷家民等中青年畫家的創作中,這種現代風格得到了更集中的體現,他們的花鳥畫創作特別注重形式感的新穎獨特,在花鳥畫中引入了重彩畫法,以及很多現代平面構成的元素,也有很多制作的手段,象熱壓、沖漏,潑、灑、沖、流等手法,以及各種肌理的制作,這些都豐富了花鳥畫的語言,也提升了山東花鳥畫的現代品位。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探索已經在一定范圍內形成了影響,在一些更傾向于傳統畫法的畫家那里也得到了響應,這也是現代花鳥畫既繼承文人畫優秀傳統,又要突破文人畫逸筆草草,忽視材料與形式探索的局限,賦予花鳥畫更多的現代感的一種值得矚目的嘗試。房新泉曾獲得全國美展銅獎,李波、鄭向農、韓墨、雷家民等也在各種展覽中收獲過各種獎勵,說明這種現代風格的探索,正越來越得到畫壇的認可。五、境界與創造 1、探索創新一部人類藝術史,就是一部不斷探索、不斷創新的歷史。花鳥畫藝術,是一種古老的傳統藝術,而這種古老的傳統能夠發揚光大,離不開一代又一代藝術家的創造。山東當代花鳥畫,是一個開放的藝術領域,20世紀初到20世紀30、40年代的花鳥畫家們,北學京、津,南學海派,形成了飽含金石氣息,古逸深沉的地方畫風,氣度正大高遠,為建國后花鳥畫的繁榮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而各種畫社的成立和學校美術教育的開展,更直接培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花鳥畫人才。20世紀50、60年代,于希寧、王小古、張茂材、岳祥書、郝保真等花鳥畫家都曾活躍于畫壇。文革10年,花鳥畫藝術受到摧殘,但自20世紀70年代起,一些花鳥畫家又開始進行創作,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中期,一大批出身于20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的畫家,幾乎同時登上了畫壇的一線,他們與老一代畫家一道,撐起了山東花鳥畫數十年的繁榮。進入21世紀,老一代畫家的漸漸故去,給山東花鳥畫壇帶來了難以彌補的損失。但出身于50年代以及60、70年代以后的畫家們逐漸成熟,擔當起了繼承老一代畫家創作事業,促進花鳥畫復興的使命。于希寧畫梅花,不斷超越自我,突破固有程式的局限而走向無法之法;張鶴云畫魚,一改歷代名家畫法,空靈生動,切近“魚性”。郭志光、齊辛民,各自在在不同題材上探索新的形式。譚英林、彭昭俊畫花卉,色彩絢爛,而艷中有淡,趣味高雅。房新泉、李波、上官超英、沈光偉、劉玉泉、顏泉、韓墨,畫法各異而探索精神相同,都在突破前人,成自己面貌,得自然化機上下足了功夫,也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斷在全國花鳥畫界產生影響。 2、和而不同山東當代花鳥畫的成績之大,已經可以說成為了一種值得學者們深思的文化現象。為什么在花鳥畫這一最傳統,曾經被視為離現實最遠,最難以創新的領域,畫家們完成了杰出的創造,涌現出大批優秀作品,也探索出很多新的畫法、新的觀念?甚至可以說重新定義了花鳥畫的精神特質?原因當然有多方面的因素,但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方面的就是山東的花鳥畫壇,是一個多元的、開放的、崇尚創造、崇尚自我、崇尚革新的畫壇,各種不同的畫風、畫法甚至繪畫理念之間,有碰撞也有融合,但沒有非此即彼的互相排斥,而是充滿了一種和而不同,共創繁榮的良好氛圍。無論是偏重傳統的畫家還是崇尚現代的畫家,也無論是酷愛水墨表現的畫家還是喜歡色彩運用的畫家,還是執著于平面構成的畫家,無論是學習工藝美術還是借鑒其他畫種,大家都在探索求新,并且都尊重別人的探索。還有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是山東的花鳥畫家們的傳統意識特別深邃,即使是崇尚現代藝術理念、張揚現代意識的畫家,在骨子里都對傳統有著一種摯愛。熟悉傳統,熱愛傳統,但又努力突破傳統的局限,努力為傳統增加一點新的東西,這是大多數山東花鳥畫家的共同追求。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山東花鳥畫壇才能繁榮昌盛,大家輩出。 3、居高聲自遠山東花鳥畫壇的繁榮不是井底之蛙的自得其樂,更不是缺少文化內涵的短暫的泡沫,這種繁榮是以藝術的高度為保障的。這集中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有一批具有全國知名度的畫家。于希寧、柳子谷、張茂材、岳祥書、王小古、張鶴云、張朋、孫墨龍、郭志光、崔輝、齊辛民、房新泉、李波、上官超英、沈光偉等,都以自己的創作在全國范圍內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而象李苦禪、崔子范、郭味蕖、孫其峰等雖離開了山東,但他們心系山東,以自己獨特的花鳥畫藝術為齊魯大地爭色添彩,與留居山東的畫家們一道構筑起了山東花鳥畫的高峰,老、中、青三代畫家的創造,澆灌了山東花鳥畫壇這一片神奇的土地,也造就了山東畫壇在全國花鳥界的地位。二是在全國各種重要的大展中山東花鳥畫家頻頻獲獎,顯示出了很強的實力。從文化部、中國文聯主辦的全國美展到中國畫大展再到其他各種高級別、全國性展覽,山東花鳥畫家入選、獲獎都是經常的事,可謂遍地開花。有的畫家幾乎每年都獲得一、兩項大獎,這既說明了山東花鳥畫家水平高,技藝精湛,也與山東畫家在藝術上的執著精神是分不開的。登高望遠,一覽眾山小,靠的是自身雄厚的藝術實力。三是山東花鳥畫家,不僅注重技的提高,還特別重視藝術理念、藝術思想上的提升,畫家出文集,寫隨筆,甚至從事美術史和美術理論研究蔚然成風。于希寧、張鶴云等,都在學術上有很高的造詣,中青年花鳥畫家也都很重視文化修養與理論水平的提高。從事學術活動提高了畫家的學術修養,也使得山東的花鳥畫家能夠在藝術上更加自覺,能夠不固步自封,不斷超越自我,走向一個個新的高峰。六、結語:山東花鳥畫的整體追求及21世紀的走向山東當代花鳥畫傳承了深厚的齊魯文化的底蘊。山東這片熱土,從沿海半島到內陸地區,禽鳥游魚,繁花異草,各種不同的自然景象與風土人情,十分豐富多彩。而久遠的歷史,深厚的文化,更為山東積累了其他地區難以企及的文化資源,體現在花鳥畫中,就使得山東當代花鳥畫具有一種十分本色的渾厚灑脫的氣質,超越單純技的層面,而體現出齊魯地域文化的優越性。山東當代花鳥畫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無論是在題材選擇、還是在思想觀念上,還是在筆墨語言上,山東當代花鳥畫都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體現了深入生活,熱愛自然,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一種美好境界,以及“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與當代社會生活結合,貫穿著對自然、鄉土的熱愛和對當代生活關注,體現出創造美好生活的愿望。山東當代花鳥畫體現出了很強的文化包容性。山東從地域上處于南北之間,北望京、津,南接蘇、滬、杭,因此山東花鳥畫往往汲取了南北之長,南方的細膩、深微,北方的雄勁、大氣,都被包容進來,而且融入了山東特有的一種醇厚含蓄,更加耐人尋味,這種上地域的包容性不僅體現在具體創作方法上的融合南北,更體現在其氣質上對南北畫風的一種綜合、再造、提煉、升華,形成自己獨有的齊魯風范的一種整體創作面貌,在這種齊魯風范的大的面貌之下,花鳥畫家們又發揚了各自的個性與性靈,“各有靈苗各自探”,體現出文化的包容性與文化的創造性的辯證統一。山東當代花鳥畫具有較高的學術品格。多數有成就的山東當代花鳥畫家,都在長期的探索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理念,有自己特別鐘愛的題材與表現對象,并有一套與之相應的表現手法、技巧。在視覺的觀念性和技法的自覺性上高人一籌,在技進于道,不斷探索創新,努力創造,不斷思考方面,體現出一種思想者的情懷和創作上的精神性、學術性內涵。這些都是他們能夠在當代花鳥畫壇有占有一席之地,而且逐漸顯現出大家氣象的真正原因。山東花鳥畫有自己獨特的面貌與獨特的創造性價值,21世紀,將是山東花鳥畫進一步擺脫各種條條框框束縛,走向自我面貌成熟的一個世紀,老畫家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形成了山東花鳥畫既不同于京、津畫風也不同于滬、蘇、杭的海派和廣東的嶺南派,一種具有山東地域文化特色的花鳥畫新面目,而中青年畫家,在創新理念和深入生活的基礎上,進一步豐富了花鳥畫的藝術語言,開拓了花鳥畫藝術的新境界,并在全國乃至海內外產生反響,已經初步形成了山東花鳥畫自己的面貌特征,正在建構起自己的花鳥畫藝術語言體系。隨著這一體系的逐漸建立與成熟,山東花鳥畫,能否在現代性創造與傳統精華繼承之間達到更加完美的契合,以豐富多樣的形式、精湛高超的技藝和努力不懈的探索,繼古開新,走向更高的高峰,有待眾人矚目。